没消多久,瓦西里神父已经明白了,那些把同一真理像讲给上帝本人听那样讲给他听的人,对于他们自己生活的真理却并不了然。在他们数以千计的渺小的、不相一致的、相互敌对的真理后面,影影绰绰地露出一个巨大的、主宰切的真理的模糊轮廓。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真理,都企待着这个真理,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这个真理—这个关于上帝、关于人类、关于人生的神秘莫测的命运的巨大真理。

奥洛夫把合上的书丢在一边,“我们说星辰,说人间,说鲸落,草原和大海,但是你猜怎么着?我们坐在柔软的椅子上,生活的地方除了天空都是人造的,偶尔看一次日落就已经感动得涕泪俱下。现实主义者号召我们注视生活却亲自曲解生活,甚至化身政治,描绘所有不存在的生活。表现主义者要求我们脱离现实,直视灵魂,却一个个都死于无路可走,在玻璃天花板上血肉模糊。我们还说梦,说英雄气概,说牺牲和殉教,但这是个和平的年代,所有的处死都悄无声息,血都不见流出一滴,它们缓慢地在你的血管里凝固,我们无视伤痛,却赞颂伤痛,依旧执着于那种旧式的审美。我们用自杀作形容词,用广告词包围对方,我们对每一个人说‘我爱你’,你的人生中拥抱过多少人?我们善于表达,但永远不善于摄取,不擅长共情,质疑他人的苦难,质疑自己的幸福,我们每天看多少行字却还是脑袋空空?当我对着你说‘我爱你’,我到底说了什么?这爱和千百年前,这个词出现时是一样的含义吗?这爱值得你信赖,值得我自己信赖吗?它是像股票,像钢筋那样永恒地保值吗?但它确实在我的胸膛里燃烧,确实除了爱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这感触,所以我再一次说出了这句话,这句被骗子,被愚人和圣贤都说过,都嗤笑和曲解过的话,我会说到我自己不相信为止,这是自私的吗?这是无理取闹吗?这也是值得被指责和嘲讽的,现代人浅薄的悲哀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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